主人公:张东亮,男,48岁,深圳市公安局警务督察支队二科一级警员。
凌晨0点18分,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折腾,48岁的张东亮终于回了家。高三放寒假的女儿还没睡,在等他。
准确地说,是在等父亲的奶茶。
女儿显然不太满意。她埋怨父亲不仅回来得太晚,而且发现奶茶只剩下半杯。“爸,你说,是不是被你喝了?”
平时工作忙,本来陪女儿的时间就少,突然面对女儿的撒娇和揶揄,内向的张东亮有点应付不来。他一边擦汗,一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,然后哄女儿:“你听我说嘛!”
这是目击证人拍摄的一张照片,左一为张东亮。他的手里,一直拎着那杯奶茶。
时钟往回拨2个小时。
2月13日晚上10点20分,张东亮刚刚夜跑完5公里,站在罗湖区佳宁娜附近休息。这一带是深圳的不夜城,这个点儿了,依旧灯火辉煌。
他拨通电话:“女儿,爸待会儿就回去。你想喝点儿什么?爸给你带。”这是一个父亲向女儿的示好。他和老婆都是当警察的,工作都忙,女儿从小到大就属于“放养”,没怎么得到过特别多的照顾。现在女儿读高三,寄宿,好不容易放寒假,张东亮很珍惜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,也想好好维护和女儿之间的关系。
加上这两天岳父住院,老婆回广西老家照顾岳父,深圳就只剩父女俩。张东亮想做很多事,让女儿知道父亲有多爱她。下半年考了大学,很可能远走高飞,然后毕业了又参加工作,结婚生子,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肯定更少了。
在一家奶茶店,张东亮一边等着店员做女儿喜欢的红豆奶茶,一边在琢磨着这些事儿。
神情有些恍惚。他还在心里笑,真是年纪大了,怎么越来越多愁善感起来。以前当兵的时候,不是这样啊!
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奶茶,准备回家,忽然听到有个女声高喊:抢劫!
张东亮往前一看,店门口两个20多岁的女子,带着一个小孩,正冲出去追赶。张东亮是警察,虽然并不是工作时间,但他没有任何犹豫,拎着手中的奶茶就追了上去。
一路上人很多,他也看不清抢劫的贼到底是哪一个,隐约看到前面一个皮衣男子在跑,于是边跑边喊:“警察,不要跑!”
从佳宁娜狂追到罗湖村,大约1公里。有群众听到张东亮的呼喊,帮忙拦了一下,那名嫌疑男子速度延缓,张东亮一个箭步冲上去,左手一把抓住了“皮衣男”的衣领子。“皮衣男”很瘦,大约40多岁。群众也围了上来,两个一起追贼的小伙子上来就要揍“皮衣男”,被张东亮制止了。
这时候,事主也已追到。年轻的女事主气不过,想用高跟鞋踹“皮衣男”。张东亮说:“我是警察,不要打。”随后便拨打了110报警电话,说明情况后等属地派出所出警。
等待派出所出警的过程中,张东亮简单问了下女事主事情经过。按照女事主的说法,“皮衣男”刚开始想趁人多偷包。结果拉了几下女事主的包,没成功,于是摸了她的屁股。
“皮衣男”倒也耿直:“我是摸了她,又没什么。”
很快,出警民警抵达。由于警车坐不下,张东亮和另外三个目击证人便步行去属地辖区的南湖派出所。后来,嫌疑男子因为猥亵他人,被处以行政拘留9天。
做完笔录,已经是第二天凌晨0点05分了,张东亮紧绷着的神经这才完全放松下来。
走在回家的路上,他不禁哑然失笑:店里买的奶茶一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。回想一下,好像从追嫌疑人开始就一直拎着,去派出所的路上也拎着,始终不曾放下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他想,“拎着奶茶追贼,这显然不符合自己做警察的职业素养啊。看来这杯奶茶,是从心底里舍不得丢。”那一刻,他感觉手里拎着的似乎不是已经在追嫌疑人过程中撒掉一半的奶茶,而是父亲和女儿之间无法割舍的情感,当中有平时说不出口的疼爱,有亏欠,有温暖,有期望,被无限放大,沉甸甸的。
一路走,张东亮一路担心女儿是不是已经睡了,没法喝到他折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带回家的奶茶。
直到打开门,看到女儿迎上来,他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。